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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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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任

單於日逐的軍隊被擊退後, 退回邊城。

疆北軍就此休整,得知前線的單於日逐敗退,攔住司馬良冀大軍的那隊人馬迅速撤回, 司馬良冀領兵入了鄴城,司馬姜離隨t軍而行。

塵起掀開帳簾入內, 時七緊隨其後, 蕭嶼剛過了軍務, 眼下正用著午膳,軍營裏的餐食簡單, 一碗熱湯, 一塊糙餅, 一疊小菜, 誰也沒有因為職務不同而受到高等的對待, 在軍中將軍和士兵吃食都是一樣的。

時七見蕭嶼還在用膳,便自覺將那案桌上的折子, 文書收撿起來。

蕭嶼淡淡說了一句:“那地形圖不要收。”

時七便又放回, 只將那書案整齊地摞成一堆。

蕭嶼吃完最後一口餅, 漱了口, 又再用帕子輕拭幹放回托盤,才道:“前方消息如何?”

塵起負手立於一側,正色道:“單於日逐大軍退回邊城後便沒有動靜了。”

“沒有撤回他們部族,也不前進,只在原地駐守?”蕭嶼拖著下巴沈思,總覺哪裏不對。

“也許是在等援兵?”塵起說著自己的猜測。

“援兵?單於上回就沒出動全部兵力, 以他們兵力再次進擊是不成問題的, 而這單於日逐打法極為激進,主攻猛攻之術, 等援軍到了再打,更不像他的作風。”蕭嶼覺著不是這麽一回事,他這幾日都在鉆研匈奴進幾年與疆北軍交戰的特點,其中最大一個便是猛,他們不大講究戰術,不同於蕭明雨,善於防守和策略,疆北軍適合這種打法。

蕭嶼是屬於進退自若的那種,他能幾次擊退羌蕪就憑著他在戰場上隨機應變能力,退可守,進可攻,單於自負,他們會把大部分機會留在攻上,退,他們不會給自己留下退路,因為他們打的每一場仗都只為了贏。

“對了,主子,司馬大將軍的援兵也到了。”

“正好,眼下咱們手上加上我帶來的那兩萬兵力,已經有十二萬人馬,單於日逐不會就此罷休,我想他也跟我一樣,想要正面再打一場。”

司馬良冀的到來無疑是給蕭嶼添了羽翼。

“時七,別收拾了,同我一塊去迎接司馬大將軍。”蕭嶼起身系上重影劍,出了帳外。

司馬良冀身後跟著司馬姜離,還有他的副將,蕭嶼欲要上前迎,朝著司馬良冀拱手道:“有勞大將軍前來。”

司馬良冀還未說話,身後的司馬姜離已經拔劍指向蕭嶼,那劍只差一寸便刺入他肩甲,塵起用刀背撣開司馬姜離的劍,身後的時七和諸位將領都紛紛拔刀而出,司馬姜離的劍被彈開後再無機會接近蕭嶼。

司馬良冀厲聲吼道:“姜離,不許放肆。”

蕭嶼也朝著身後的人曷止,“什麽時候疆北軍手中的刀要指向自己人了?”

眾人方才不情願放下武器,唯獨司馬姜離,她的劍仍是直指蕭嶼,不曾放下半分。

司馬姜離憎恨地盯著他,譏諷道:“蕭長淩,不對,應該要喚疆北王了吧,好威風啊。”

蕭嶼不知她抽什麽風,未作聲,只讓她繼續說。

“你此番獨自北上,重回故土,定是心願所成,心無遺憾,可是輕兒呢,你知道她在祁都過的什麽日子嗎?”

司馬良冀再次阻止,向前走出一步將司馬姜離擋在身後,“阿離,有什麽話私下說,成何體統?”

蕭嶼擡手屏退了塵起,一直站在蕭嶼面前的塵起才將手中的劍別回腰後,退到身側。

“什麽樣?”蕭嶼試圖去問,又害怕如自己猜測那般。

“皇帝要封你為疆北王,讓你坐陣疆北,這不就是你的心願嗎?如今你得償所願了,可你以為你這個位置是怎麽來的?是沈輕,犧牲自己的自由,成全的你。”

自由?

他不懂什麽意思。

蕭嶼面色難看,靴子踩著積雪,越過司馬良冀,壓著聲音問:“什麽意思?”

司馬姜離氣笑了,他怎麽一副受害者的模樣,明明得了便宜還要裝作痛苦,被逼無奈的樣子,當真叫人作嘔,她鄙夷著,“你是當真不知?”

“沈輕因你私自回疆北一事,被皇上囚禁宮中,禁軍和錦衣衛的人從神武大街押解著人入宮,全都城都知道了,你敢說你絲毫不知?即便消息還沒傳到疆北,你自己預測不到這個結果嗎?”

蕭嶼怔在原地,大腦一陣空白,心驟然跳動,卻說不出一個字。

沈輕被囚宮中,那她可還安好?驚蟄那邊沒有消息,是驚蟄消息還沒傳到,還是驚蟄也被……

半晌,他才喚著,“塵起?”

“主子。”

“這事你知道嗎?”

“屬下不知。”塵起幾日忙著單於那邊的消息,倒沒顧得上祁都來的信。

“是以,我今日對你拔劍相向,不該嗎?我是為沈輕討的。”

空氣凝成一團,無人作聲,停滯了半晌他才說:“是我有負於她,若大小姐覺得刺我一劍,能讓輕兒好過一些,那便拿起你手中的劍,不會有人敢攔你。”

司馬姜離捏緊劍柄,她真想就這麽給他來一劍,以解心頭之恨。

可是那劍卻如何都刺不出去。

塵起說:“大小姐,主子也是有難言之隱的,他比任何人都痛苦,此刻單於大軍就駐紮在雲棲河十裏外,他們的目標是疆北八城,若主子不來,眼下你腳下站著的這個位置,插上的就是匈奴的軍旗。”

“我們趕到之時,四城疆北軍已經匱乏無力再戰,若不是主子及時支援,這東四城早已拱手讓人。”

“夫人大義,是能與主子並肩之人,待匈奴擊退後,主子一定會將夫人帶回來的。”

司馬姜離不忍地收起劍,苦笑著,“是啊,大義,憑什麽你的大義要沈輕為你承擔後果。”

“若此戰告捷,你能將輕兒從皇宮裏帶回來,我便既往不咎。倘若……”

“蕭長淩定會接回吾妻,日月為證,山河為鑒。”蕭嶼神情決絕,喟然道。

司馬良冀管不了她,只能叫她鬧上一番,不若越是阻止,她便越甚,這女兒的脾性他是最了解的。

“這位女將軍,我哥一定會接回大嫂的。”蕭行不知從哪兒冒出。

女將軍?倒是沒人這麽叫過她。

司馬姜離瞥了他一眼,他叫蕭嶼哥?這副長相是有幾分相像,仔細再看又不是那麽像,個頭還是身形都不及他,想必就是蕭明雨的兒子了。

司馬姜離沒正眼瞧他。

鄴城主將上前緩和氣氛,“久聞司馬大將軍威名,今日一見,果然威風八面,就連令愛都是巾幗之姿。日夜兼程而來,疆北理應以禮待之,可現下條件不允,先入帳歇息喝碗羊奶,再商議戰事吧。”

司馬良冀將一路上遇到匈奴兵的事情一一闡明,看來單於日逐一開始便做了兩手防備,半途就設好埋伏,把前來支援的祁軍拖在半路。

單於日逐熟悉疆北軍,可他對司馬良冀的赤羽軍卻知之甚少,蕭嶼可以利用這點做突破,此戰還要速戰速決,單於日逐不進攻,那他們便再退十裏,利用急功近利的心裏逼他們進攻。

所有的部署都在循序漸進中,匈奴主營帳裏,單於日逐正在與各部落主將商議。

那身著皮革大氅,滿頭的辮子梳成一紮,絡腮胡茬,古銅色皮膚,看著卻不止比蕭嶼大兩歲的模樣,匈奴人長相要偏成熟,或許與他們久居黃沙裏迎著烈日有關。

“阿單那日對上的人,據說就是前疆北王蕭明風之子,蕭嶼。”

“這蕭明風之子不是五年前便不在疆北,去了大祁都城當質子了嗎。”其中一位部落將領說。

單於日逐很是興奮,“蕭嶼,五年前就是他殲滅了巴彥格的五千精銳,將巴彥格的頭顱曝曬在鄴城城墻,那是咱們單於部落最憋屈的歲月,那時本王還以為我大部會迎來像蕭明風這樣強勁的戰神將領,誰料一舉成名之後便銷聲匿跡,這幾年本王各處征戰,就是想要奪回巴彥格給我們抹下的恥辱。”

“待本王好好會會這個新的疆北王。”

“大將軍怎知疆北王之位會是他的?”

“諸位還不知嗎?羌蕪王□□已死,羌蕪現在是大祁的疆土了,而這殺了□□的人正是這位蕭嶼,人心所向,疆北王之位非他莫屬。”單於日逐很是欣賞的語氣,雖還未打過照面倒是有種惺惺相惜之由。

“大將軍,疆北軍此次被我軍大破,數日前已經退了三十裏,蕭嶼帶的軍不過是力挽狂瀾,扶大夏之將傾,我軍士氣正盛,何不一鼓作氣,乘勝追擊,不若再拖著糧草撐不久不說,冰雪封t路,後軍補給的糧草也怕是到不了,咱們只能空手而歸。”

單於日逐從腰間取下彎刀,噴了一口高粱酒,“空手而歸?蕭明雨已經死在本王刀下,我要拿這新任疆北王的鮮血祭刀。從此疆北的曠野會插上我單於的旗幟,我們的後代將不再躲在風沙裏艱苦度日。”

***

北下的冷氣夾著雪花,風雪漫卷,風聲鶴唳,將這場沒有歸途的冬日吹進了祁都,似乎在醞釀著一場大雪。

封九川已經帶著大軍凱旋,他將蕭嶼私自北上的事由經過細說,一番口舌之後,封景陽表示已經不再追究,朝廷委任蕭嶼為疆北王,又念其羌蕪軍功,封了封九川為西陵王,答應封九川的請求,解了沈輕的足,不再囚禁碧落軒,皇宮之內可隨意走動,但無聖意不可踏出宮門一步,又念及沈輕宮中孤寂,讓沈輕的貼身女使驚蟄和白露入宮伺候。

封九川帶著寧昭然入宮看了沈輕一回,只叫她好生在宮裏過著,寧昭然已經大腹便便,再有一月就要臨盆。

沈輕想著,一個月,疆北的捷報應該會傳回來了。

她不知道北方如今戰局如何,但是她堅信坊間的傳聞,祁都城下雪時,便是北方打了勝仗。

沈輕站在碧落軒屋檐下,仰頭望著天。她已經半個多月不曾踏出這碧落軒。

“祁都下雪了,阿嶼。”

青絲上沾了細碎的雪花,如同簪花一般點綴著,驚蟄給她披上大氅,“夫人,外邊冷,您這樣是會生病的。”

“驚蟄,你說阿嶼在疆北現下在做什麽?”

“主子擔起疆北重任,匈奴未退,主子一定是忙著戰事軍務呢,不過主子再忙心裏定然也牽掛著夫人的。”

“我倒是希望他少惦記我幾分。”沈輕含笑著說。

如此,他也能少痛苦幾分。

“夫人還是先顧好自個兒吧,主子如今坐上那個位置,便不會讓人為難夫人的。”

“江山易打難守,於他也是一樣的,守住這個位置上的權柄,秉承疆北軍原有的信條,這條路本就難走,待他擊退匈奴後,他要面對的是祁都世家的打壓和猜忌。”她伸手去接了一把雪。

“驚蟄。”

“夫人,驚蟄在。”

“疆北的雪比祁都的大嗎?”沈輕含混問。

“自然是的。”

“那疆北的風比祁都冷嗎?”

“冷。”

驚蟄看她還要問,便先打斷,道:“夫人進屋吧,白露屋裏起了火爐,咱們進去烤烤火。”

沈輕將視線收回,落在驚蟄身上,看了少頃,才步入屋內。

果然如蕭嶼所料,疆北軍退回邊防三十裏後,單於日逐便坐不住了,舉兵進攻,他想正面交鋒,可蕭嶼沒給他這個機會,待單於大軍過了赤水道,兩軍在雲棲河的交界處相遇,蕭嶼只留了一萬兵力吸引單於,司馬良冀的赤羽軍早已從後去了赤水道封住後路,四萬兵力去了單於駐紮的主營地,剩下的原地待命,留作備用補給兵力。

起先大夥還不知蕭嶼為何只留一萬兵力對陣單於五萬人馬,雲棲河地勢寬闊,可邊打邊退,將單於大軍引入境內圍殺,若單於見疆北軍不與其正面交鋒,而是意圖引誘深入,便會撤離不入套,等他想明白之後,已經來不及了。

司馬良冀的赤羽軍等在赤水道,這就是要甕中捉鱉,將單於圍殺在赤水道裏,魏藍羽帶的四萬人再送他一個直搗巢穴,搗毀單於後方補給糧倉和支援過來的軍隊,這還是玩的單於的套路。

他把這伎倆還在他身上,也算是禮尚往來了。

單於日逐能短短幾年收服匈奴各大部落,卻也不是一無是處的,即便蕭嶼計劃已經布置萬般周密,卻不料單於來了一招金蟬脫殼,他讓所有兵力集中對戰赤羽軍,踩著自己人的屍首上打出一到口子,帶著兩千精銳逃出邊城,不得不說狠是真的狠,不顧五萬士兵的性命,這樣的人,即便打下天下用暴力手段收服人,卻難以長久立足於天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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